胤禛大多时间只是静静听着,偶尔插问一句,也多是关乎具体细节,眼神深邃,看不出喜怒。
渐渐地,话题引向了当下朝廷面临的一个棘手难题:国库空虚,
而西北用兵(对准噶尔部)、河工赈灾等开销巨大,如何开源节流?这个问题,
立刻引发了激烈讨论。一位老者主张加征田赋,认为“普天之下莫非王土”,国用不足,
自当取之于民。邬思道则立即反驳,引述孟子“民为重,社稷次之,君为轻”,
强调加赋是竭泽而渔,会激起民变,主张应大力裁撤冗官冗员,削减宫廷用度,
是为“节流”。钱笔帖式等人则附和邬思道,认为节俭是美德,更是治国良方。
双方引经据典,争得面红耳赤,却始终在“加赋”与“节俭”这两个传统框架内打转。
胤禛的眉头微微蹙起,显然对这两种老生常谈的方案都不甚满意。加赋是饮鸩止渴,
而裁撤冗员、削减用度,说起来容易,做起来牵扯利益太多,阻力巨大,
且能省出的银子对于庞大的开支而言,恐怕是杯水车薪。暖阁内一时陷入僵局。就在这时,
胤禛的目光似乎无意间扫过末尾一直沉默不语的陈远,淡淡开口:“陈远,你终日闭门研读,
于格物之外,可曾涉猎经济之道?对此难题,可有见解?”一瞬间,
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陈远身上。邬思道等人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看好戏的神情,
等着这个“匠人”出丑。经济之道,关乎国计民生,岂是他能妄言的?陈远心中凛然,
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。他深吸一口气,缓缓起身,向胤禛和众人行了一礼,
声音清晰而平稳:“回王爷,草民愚钝,于圣贤大道所知甚浅。然则,尝闻‘格物致知’,
万物之理,或可相通。草民姑妄言之,请王爷与诸位先生斧正。”他先将自己置于低位,
避免直接挑战圣贤道理,然后话锋一转:“方才诸位先生所论加赋与节流,皆为良策。然则,
窃以为或可另辟蹊径。国之财用,如同活水,既要节其流,更需浚其源,增其流。关键在于,
如何让这水活起来,流得更快,生出更多水...





